51.雪夜归人（三更） (第1/1页)

    

51.雪夜归人（三更）

    她指着单子，“你就照这么准备吧，都是些平日里我们吃着觉得好的，皇上……他吃惯了宫里的精细，兴许也爱尝尝这些呢？”

    紫画欲言又止，在庄子上待了快大半年，皇上确实来过不少次，算起来一月里总能来上一两回。

    可哪次不是夜里悄然而至，天不亮又匆匆策马离去？

    这……这算什么事呢？紫画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。

    她想起在王府时，认识的管事刘嬷嬷，她女儿给东城王掌柜做了外室。

    虽说是外室，不那么光彩，可人家好歹也有个名分，得了个三进三出的体面院子，身边有三五个仆妇丫鬟伺候着，吃穿用度都是好的，日子也算安稳富足。

    姑娘在她眼里，被安排到这样偏远的庄子上，是连普通人家的外室都不如呢，至少外室不必这般偷偷摸摸。

    偏偏宁樱又是个软和的啥想法也没有的，自得其乐得很呢。

    宁樱虽然没架子，但也是主子，紫画这话自然是不能直白的说与她听的。

    除夕那夜下着大雪，鹅毛般簌簌落下，很快将庄子裹在一片厚厚的银白里。

    庄头夫妇和紫画忙活了一整天，按照宁樱的单子，把山里的、河里的、自家存的好东西都整治了出来，灶房里热气腾腾，香气四溢。

    玄凌也特意去镇上最好的酒楼，定了的八珍肘子和四喜丸子回来，凑了满满当当、极其丰盛的一大桌。

    屋外大雪飘扬，屋里暖意融融，几人围坐在桌边，桌上菜肴热气腾腾，色泽诱人，充满了年节的喜庆。

    大家说说笑笑，互相敬着庄头自酿的米酒，气氛很是热闹。庄头媳妇还特意给宁樱夹了块最肥嫩的鸡腿rou。

    宁樱只是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拨弄着，半天也没送进嘴里几口。

    她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一桌丰盛的年夜饭上。吃两口，目光就不由自主地飘向那扇紧闭的院门，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。

    风雪声很大，但她似乎总想从那呼啸的风雪中分辨出不一样的声音，瞧着就魂不守舍的样子。

    年夜饭吃完了院门口也未停留马蹄声，院门口始终静悄悄的，除了呼啸的风雪声。

    紫画默默地收拾好碗筷，又细心地把宁樱床上的被褥铺得暖暖和和。

    怕夜里寒气重，暖炕不够热，她还特意在角落生了盆炭火，橘红的火苗跳跃着，驱散着寒意，最后又不放心的往宁樱的被褥里塞了个guntang的汤婆子。

    “姑娘，”紫画看着依旧坐在窗边、望着漆黑一片雪夜的宁樱，忍不住劝道，“今日雪太大了，皇上……估计是不方便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，这么大的雪，”宁樱的声音很轻，像飘在风里，目光依旧没有离开窗外那片混沌的黑暗，“进山的路……怕是不好走。”这话像是回答紫画，又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。

    “入夜了，那进山的路更是茫茫一片，什么都看不清，马蹄子陷进去都拔不出来。姑娘你也别等了，早些睡下吧，养足精神。说不定……说不定明儿个天亮了，雪停了，路好走了，皇上就来了呢？”

    紫画忍不住宽慰她，平日里宁樱活泼机灵，这半年来越来越贞静，她也不知是好是坏呢。

    “……我知道了。”宁樱终于缓缓转过头，对着紫画勉强扯出一个笑容，“你先去睡吧，我……我再坐会儿。”

    紫画看着她的样子，心里叹了口气，知道再劝也是徒劳，只能应了声“是”，又仔细看了看炭火盆烧的是否旺起来，才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屋里只剩下宁樱一人。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“噼啪”声，更衬得雪夜的寂静。

    她抱着膝盖坐在窗边的软榻上，下巴抵着膝盖，眼睛望着窗外，时间一点点流逝，心也一点点沉下去。

    汤婆子的暖意透过被子传到身上，却暖不了心底那份空落落的凉。眼皮渐渐沉重，意识在失落与困倦中模糊……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，也许是一个时辰，也许只有半刻。

    “笃笃笃——笃笃笃——”

    一阵急促而沉闷的敲门声，骤然划破了雪夜的寂静。

    “阿樱，是我。”门外传来一个熟悉至极、此刻却带着明显疲惫和寒气的声音，低沉而清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