　　 N-第24章汽车旅馆镜中人 (第1/2页)

N-第24章汽车旅馆镜中人

    现时线-英格兰-旅馆/宿舍

    汽车旅馆霓虹招牌的惨淡红光渗进房间，在褪色的地毯上投下如伤口般黏腻的色泽。前台的值班员眼皮都没抬，随手推过一张带着廉价烟草味的房卡。何家骏接过，手指冰凉。

    走廊狭窄而幽深，墙壁上覆盖着厚重压抑的暗色花纹壁纸，部分边缘已经卷曲发黑，露出底下不同颜色的陈旧涂层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却不怎么奏效的消毒水气味，试图掩盖更深层的霉味和无数过客留下的体味、烟味、以及某种无法名状的疲惫气息。他的房间在走廊尽头，门牌上的数字有些歪斜。

    钥匙插入锁孔，转动时发出干涩的摩擦声。一股更陈腐的空气扑面而来，房间狭小窒闷，除了一张占据大部分空间的床、笨重的木质床头柜、屏幕蒙尘的老旧电视机，几乎再无他物。厚重的暗红色窗帘并未完全拉拢，允许窗外那霓虹灯的惨淡红光一道一道地扫过房间，像某种缓慢而无情的探照。

    何家骏甩掉鞋，身体里还残留着陈渂钦那一推的力道，腰侧似乎还能感受到对方手掌印下的灼热和决绝。他径直走向浴室，拧开龙头。

    热水哗哗涌出，砸在廉价的塑料浴缸里，发出空洞的声响。蒸腾的雾气迅速攀升，模糊了镜面，将他赤裸的身影晕染成一片晃动着不真切的光晕。

    他看着镜中模糊的自己，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肩上那枚陈渂钦留下的淡色咬痕，昨夜疯狂的记忆碎片般刺入脑海。剃须刀是旅馆提供的一次性产品，塑料柄握在手中，冰冷而缺乏质感。刀片机械地刮过下颌，发出细微的嘶声，像在清除某种不必要的存在证据，又或是试图刮去皮肤上残留的、属于修理厂和那个男人的气息。

    雾气愈发浓重，镜面似乎扭曲了一下，光线折射出诡异的晕轮。一个熟悉的轮廓，穿着那件他偷来穿过、袖口带着洗不掉的机油污渍的旧衬衫——从水汽深处浮现，手臂从后方环抱住他的腰。那幻觉如此真切，他甚至感到一丝熟悉的体温和力度，一种几乎要被拉入过往沉溺感的晕眩。

    “你睇紧咩？”（你在看什么？）他忽然对着空气中那模糊的虚影发问，声音沙哑，打破了浴室里唯一的流水声。镜中的幻影应声碎裂，剧烈晃动了一下，只剩他自己苍白而锐利的倒影，眼神空茫了一瞬，随即唇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冷笑。那笑容很快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疲惫。

    “冇睇咩。”（没看什么。）他对自己说，关掉了水龙头。突如其来的寂静格外刺耳。

    走出浴室，身上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和旅馆提供的劣质沐浴露的刺鼻香精味。房间空荡而陌生，只有霓虹灯规律闪烁的光影无声地爬过墙壁、床单和他的身体。他坐在床沿，感受着身下弹簧吱呀作响的抗议，就像他体内某种即将崩断的神经。床单触感粗糙，带着漂白剂和无数陌生身体留下的微妙痕迹。

    何家骏后仰倒下，盯着天花板上一点不断扩大的水渍污痕。眼睛干涩，却毫无睡意。陈渂钦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，那种混合着愤怒、疲惫、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的眼神，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。他抬起手，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，然后慢慢握紧，指甲深深嵌入掌心，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，试图压下胸腔里那股横冲直撞却无处可去的躁动。

    何家骏维持着这个姿势，睁着眼，直到窗外天色泛起灰白，将霓虹灯的红色彻底稀释。那柄一次性剃须刀，一直被他紧紧攥在另一只手心，塑料的边缘硌得皮rou生疼，仿佛那是他与现实世界唯一脆弱的连接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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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-第24章 汽车旅馆镜中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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